地点
诗文库 正文
吴国夫人陈氏墓志铭建炎二年七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四、《浮溪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丞相彭城郡徐公处仁之夫人陈氏,以宣和五年正月己卯,薨于北都公府之正寝。
三年,彭城公薨。
明年,得建炎二年七月甲申,其子康、度奉公、夫人之柩,合葬于吴兴卞山之阳。
夫人世家严州朝散郎、知楚州向之女。
向父逸,卒官奉议郎
楚州进士起家,为开封,有能名。
未满岁,奏圄空者三,神宗以为材,将用之,擢尚书度支员外郎
永裕陵建,以本曹兼京西转运使,出奉祀江西
楚州而终,翰林学士沈括识其墓。
夫人生有奇相,视瞻举措必端。
奉议君奇之,谓楚州曰:「此儿喜怒未尝形,言笑不妄发,使男也,吾家其兴乎」?
甫笄,归丞相彭城公
时公贫甚,几无以为家。
一日,楚州持节睢阳,盛车服遣女。
夫人庙见徐氏,乃在穷巷中,破屋数楹,太夫人坐堂上,旁无扶侍,夫人奉盥馈堂下如仪。
楚州恐不堪其忧,使人察之,宴如也。
已而斥卖嫁时衣被鞶帨,以太夫人之命,访族姻之贫者而赈之,人人咨嗟,以为不可及。
丞相齐州,月俸不满万钱,惟太夫人甘脆是奉,夫人帅家人食粥无难色。
丞相预政,封安定郡夫人
政和末丞相徐州朝京师,一时眷礼,群臣莫望。
夫人曰:「上恩固非常,然宠盈之戒,古人所谨,不可不思也」。
每奏事归,必问见上安所陈,上开纳否。
尝诏丞相病已,无下拜。
当是时,蔡鲁公耋老,徒损拜数而不得免焉。
或以是为公荣,夫人愀然曰:「忌者至矣,其能久乎」!
未几,果坐谗出知扬州,其先见如此。
夫人事姑孝,教子义,遇僮使有恩,敬夫如宾,治家如官府。
丞相曰:「吾平生以直道事君,取颠踬屡矣,而未尝置欣戚胸中者,繄室家是助」。
诸子曰:「使我学成而不堕其家声者,惟吾母之训」。
通悟,于出世间法,得其指归。
疾病,精爽如平时,谢医巫不问。
属纩之夕,犹起坐若有所言,于死生盖超然者。
薨,年五十四。
历封温、福、陈、吴四国夫人
子五人。
曰庚,擢进士第,仕至宣教郎、直秘阁管勾亳州明道宫
曰廉、曰庾,承务郎,皆前卒。
曰康,今为右奉议郎提举两浙西路茶盐常平
曰度,为左宣教郎尚书司封员外郎
孙男女合十人。
男曰延老、曰同老,右承务郎
女适湖口主簿姚溥、丽水主簿王怡右承事郎毛幵,馀未行。
初,楚州提举开封府常平,宿陈留僧舍,夜闻垣外汹汹人声,起而烛之,积骸蔽野,于是奏乞官地瘗之,得骸八万计。
虽位不满德,其后寖微,而庆钟夫人,作配名宰。
封大国,始终安荣。
楚州之孙有以丞相之恩入官者,人以为积德之报。
铭曰:
妫出舜后,胡公始侯。
以国氏陈,晚闻太丘
夫人之先,南土是宅。
英英度支,位止邦伯。
德厚而踬,于偿不宜。
集于夫人,莫贵与夷。
厥初来嫔,仪则多有。
即安穷空,以服箕帚。
朝夕警戒,辅成公躬。
燕及群息,亦云似公。
卞山之阳,维水瀰瀰。
与公同藏,千岁之始。
朱买臣二首 其二 宋 · 朱谦之
七言绝句 押虞韵
束薪行道自歌呼,越俗安知有丈夫。
一见印章惊欲倒,相看方悔太模糊宋庞元英《谈薮》 《谈薮》:严州寿昌县道旁有朱买臣,其地有朱池村,朱谦之诗云云。)
绝句 宋 · 朱池寺僧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孤灯寂寂夜堂深,寒雨潇潇响竹林
文抵浮生只如此,不须哀怨动悲音(《宋朝事实类苑》卷四三引《李希声诗话》 《宋朝事实类苑》:余往岁侍亲睦州寿昌县,朱池寺僧卒方数日,其弟子出卒前一日手写一颂云云。字甚端谨,斯亦异矣。)
颂古一○一首 其九十四 北宋 · 释子淳
 押灰韵
珊瑚枝上玉花开,风递清香遍九垓。
勿谓乾坤成委曲,韶阳亲见睦州来。
高教谕 元 · 卢琦
五言律诗 押青韵
建安小洙泗,之子去横经。
远树含烟碧,香芹带雨青。
深衣登讲席,䌽服戏亲庭。
须忆分携处,吟诗柳外亭。
蔡文节公子孙免差科书1278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叠山集》卷五、《南宋文范》卷三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某等辄有愚虑之一得,仰裨教道之万分。
切惟贤者不得见,得见其象者可以崇之矣;
古之人不得见,得见其似者可以续之矣。
范文正公严州,求严子陵之后而免租税奉祠事者四家;
黄子耕台州,求谢上蔡之后给以田宅者数人;
余景瞻南剑,求杨龟山之后赐以室庐,养以廪稍者十馀口。
皆明时士大夫盛德事也。
故家遗俗之昌微,岂特与郡政有相关者,斯文之兴丧、世道之污隆,君子亦相觇之。
伏见先贤西山先生蔡文节公学贯天人,道高百世,师事朱文公最久,文公敬之无以异于二程之尊康节也。
庆元学禁五十九人,惟文节受祸最惨,子孙最多贤,人以为天道可信。
子节斋、九峰二先生守父训,明师道,以德行文学为东南师表;
厥孙觉轩以立言垂不圬;
久轩先生文肃公精忠大节,尊主庇民,使文公之道愈信于天下。
士大夫能读文公书者多矣,未有一门三世,力扶道脉如蔡氏者。
家传清白,恒产本不多,其曾孙蔡某、某、某自至元十三年归附后,遭贪酷转运破其家,又夺其田,逃难江西
近方还里,田为横民冒佃者半,荒莱无人耕垦者半,路官拨入马站户,家有一物直钱,则鬻以养马,今则无可鬻者矣,皆为困穷民。
乡人之善者、大夫之贤者见之,莫不流涕。
范文正之免租,黄子耕之给田宅,余景瞻之赐室庐廪稍,不可望于今人矣。
切见文公门人能扶植道脉,如刘文简公、黄文肃公之家,皆蒙宣慰使荐举,省府褒表,应有田产并免差科,其已站户而破产者,并与分简出站,与儒户一例优恤。
蔡文节公一门三世,尊信师道,有功名教,尤在诸贤之右。
特以孙孤弱寒窭,不为当路达官贵人所知,不得与刘文简、黄文肃两家同沾清朝仁厚之泽,岂非明世一阙事乎?
况蔡某等已系试中儒人,必蒙优恤。
某等切闻师诲,见义必为,庸敢合辞鸣号于大夫君子之前。
欲望台慈备词申呈建宁路总管府福建道尚书省府,乞赐指挥,劄下建宁路建阳县,将蔡文节公家子孙充为站户而产去税存者,特与分简出站,照文公门人子孙及儒户体例,除地税、商税外,并免一应差科。
于以扶持名教,兴起人心,有关于三极之道甚大,岂特儒家有所劝奖,知所趋向而已哉!
主张纲维,是在师道,干冒师尊,下情不胜俯伏俟命之至。
玉山威显庙记1269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八、康熙《广信府志》卷九、乾隆《贵溪县志》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公讳卿,姓桂氏,鲁人,季孙氏之裔。
其先讳仲武者,仕安南都护
世昌,为睦州太守,始渡江而家焉。
公少武勇,嗜书史,及老尤通练兵法。
南唐大司空
先是,数平盗有战功,军中号为捉生虎子
累官至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监察御史上柱国,尝迁信州边总辖
是时闽越边寇屡肆侵掠,驱掳男女,民不聊生。
卿至,出奇兵芟刈叛逆,绥怀边境,故数郡民赖以宁。
后主即位,加殿中侍御史
开宝甲戌,国除,公犹固守信,既而得后主手书,谕以城降。
公泣谓其下曰:「我辈既不能效死保我国家,姑遁身避世可也」。
遂跃马归贵溪隐焉。
太祖皇帝嘉其贤,欲赐以爵,屡徵不起。
太平兴国间寇复作,朝廷诏公讨伐,乃率师克邵武军,静黄竹涧,而贼遂平
太宗拜为都尉,不就,乃抗表力谢,恬退之志甚恪。
上亦莫能夺也。
雍熙间,又剿除寇孽,郡邑由是奠枕。
淳化三年九月,以疾终,敕葬所居桂林里之井坑,谥忠贞
内翰鄱阳洪公迈尝为传。
民受保障而怀,相与搆祠之,水旱凶患,螟螣札瘥,官民祷祈,莫不响应。
于是州县部使者转而上闻。
庆元间敕赐威显庙额,侍郎曾文庄公渐为之记。
有曰:公死生咸能为民禦灾捍患,其忠烈之气不可泯如此夫!
咸淳三年大理卿黄公应龙复记新庙,迄今乡人子孙通祀之,非食其德,曷以享此?
枋得谨拜述赞曰:公显于五季,特起行伍,屹为捍城。
主任其忠,民怀其德。
洎宋受命,四方底平,神器有归,孰不敬应?
公独誓众,慷慨退□□密。
不逞力以逆天,不随时以屈志,从容出处□□,非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能若是乎?
□□□著禦灾捍患之功,血食是邦宜矣。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书瑞粟图下淳熙十二年十月 南宋 · 陈公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二、《严陵集》卷九
淳熙十有二祀,皇帝将以冬日至郊见上帝。
明年,太上圣寿八十,预于十二月朔奉上尊号册宝,用正月一日行庆寿礼。
天地并贶,神灵欢喜,产祥效祉,不知状名。
维时严陵实太上之潜藩,今日之辅郡,乃生瑞粟,错落原隰。
或一茎而两穗三穗,至于九穗;
或一穗而两歧三歧,至于五歧。
嘉祥创见,目所未睹。
视周禾之异亩同颖,汉谷之一茎六穗,殆异世而同符。
岂非以谷粟者,常庖之所需,奉盛之所告,厚民生而示至和,皆于此乎见之?
今圣主事天事亲,两尽其诚,而又务农重谷,轸于渊衷,宜其叶气薰蒸,蔚为嘉瑞,不于草木而于谷粟,不于庶邦而于潜藩近甸,列歧骈穗,昭然以彰厥符,不亦休乎!
公亮属守兹土,因邦民来告,不敢辄隐。
既图之闻于朝,以备国史之登载,复锓石郡斋,为一时之光云。
乙巳十月既望,知严州军州事陈公亮题。
滦京杂咏一百八首 其一 元 · 杨允孚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北顾宫庭暑气清,神尧圣禹继升平。
今朝建德门前马,千里滦京第一程(此以下多述途中之景。行幸上京,盖云避暑也。)
征南粤诏元鼎五年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三
天子微弱,诸侯力政,讥臣不讨贼。
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
令粤人及江淮以南楼船十万师往讨之(《汉书·南粤传》:乃赦天下曰云云。又《史记·南越王尉佗传》无「弱」字,吕嘉上有「今」字,人作「罪人」。)
偈颂七十六首 其三十七 南宋 · 释子益
 押哿韵
忆昔玉几时,分赃不合火。
今日蓦相逢,依然众恁么。
不恁么,睦州担板,云门脚跛黄龙宁首座至)
按:以上辑自善珙编《剑关和尚初住隆兴府兴化禅寺语录》
奏驳耿寿昌增海租及近籴计 西汉 · 萧望之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三
御史属徐宫,家在东莱,言往年加海租,鱼不出。
长老皆言:武帝时县官尝自渔,海鱼不出。
后复予民,鱼乃出。
夫阴阳之感,物类相应,万事尽然。
寿昌欲近籴漕关内之谷,筑仓治船,费直二万万馀,有动众之功,恐生旱气,民被其灾,寿昌习于商功分铢之事,其深计远虑,诚未足任,宜且如故(《汉书·食货志》: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五凤中奏籴三辅等郡谷,以省关东漕卒;又白增海租三倍,御史大夫萧望之奏云云,上不听。)
偈颂七十六首 其二十三 南宋 · 释子益
 押支韵
格外提持,斗转星移。
智藏不会,海兄不知。
叵耐睦州担板汉,教坏临济小厮儿。
此意明明说向谁(谢西堂首座藏主
论堂除不当侵吏部差遣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伏谓朝廷差除之法,大别有三:自两府而下至侍从官,悉禀圣旨然后除授,此中书不敢专也;
卿监而下,及已经进擢或寄禄至中散大夫者,皆由堂除,此吏部不敢预也;
朝议大夫而下,受常调差遣者,皆归吏部,此中书不可侵也。
法度之设,至详至密,所以防大臣之专恣,革小人之侥幸也。
恭惟神宗在御,深究其弊,凡堂选奏举之类,并悉罢去,以示大公之道。
始因去年八月执政申请,以繁剧去处、重法地分为词,收占吏部所用知州通判知县并在京库务、寺、监丞阙六十馀处,并归中书取旨选差之后,除吏之弊,私徇寖多。
天下州郡,除别京、大府并元系堂除处及取旨选差并元属八路指射外,其归于吏部以待常调者,数极少而员极多,待次之士,远至二三年,近须一岁。
或有一阙可就,则中书取而差他人矣;
或受一阙而去,则中书又夺而惠他人矣。
处州胡宗质睦州李孝广滁州陈知新光州燕介均州刘斐永州吴潜,此六郡者,皆非元系堂除去处,而中书取以差也。
吏部王照海州,栾子元通判瀛州方蒙咸平县,皆数月矣,中书乃以石麟之海州胡及通判瀛州孙纯咸平县,是皆夺而惠之也。
若谓胡宗质、李孝广、陈自新自提举得替,燕介中散大夫石麟之曾任太常官,皆非吏部可差之人,则当契勘堂除州郡而差,不当取吏部见使之阙夺他人之已受者与之也。
若谓朝廷审择庶官,执政惟才是用,则刘斐曾任知州,以失入死罪责降,吴潜曾为通判,以刻剥苛细罢官,皆非所谓才者,而近方牵复,并先除郡,士论喧沸,已谓不平。
然又有甚于此者,盖胡及尝为开封府判官,以不能检束去职,才送吏部,便得堂除;
孙纯以受赃致罪,止宰相之妻族,乃受畿邑;
又皆夺他人之有而与之,谓胡及冲栾子元、孙方蒙
王说前知徐州,附会吴居厚,掊敛害物,得替归部,忽除省郎,为人所弹,乃罢其职,今则差知密州
陆师渊前知开封县,税入中限,犹未造簿,以弛慢冲替,今则差知宿州
胡及吏部、王省郎,皆是朝廷显责,诏墨未乾,而中书已有选授,告命之出,不述所因。
陆师渊刘斐、吴均是卫替,而师渊又得元系除大郡。
私曲纵横,莫甚于此。
是陛下黜之则执政升之,陛下退之执政进之,怨归于上而恩出于下,非今日之所宜有!
夫威福者,天子之所得专;
法度者,大臣之所当守。
今大臣进退群吏,一出己意,不守法度而欲专威福矣。
臣恐朝廷不尊而纪纲紊乱,当此之时,宜戒其渐也。
伏愿圣慈将合系堂除阙编为一等,今后如有合得堂除之人,只于前项去处定差。
其曾经擢用而非次差替,罢或责降牵复不送吏部者,于合得堂除人之下,别为一等,依名次先后差遣,并不得于吏部所使阙差授冲已授之人。
所有元丰八年八月取旨选差条贯,乞赐删改。
请行警劝之术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圣人以一身之尊而立乎万民之上,能固结其心,而使之欣戴悦服,传至数百年而犹不忘者,其道果安在哉?
德泽之流行,如天地之无不覆载,如日月之无不照临,如雨露之无不润泽,穷幽极远,尽其纤微,皆得以绥安煦育而莫之遗,被赐怀惠之人,沦浃于肌肤而著藏于骨髓故也。
德泽者,顺从所欲,而拂去其所不欲焉耳。
彼恶于贫,而吾济之以富;
彼畏于死,而吾援之以生;
彼困于劳,而吾休之以逸;
彼苦于虐,而吾抚之以宽。
此其所以结乎民心,而使之不忘之具也。
然而能极尽幽微而莫之遗者,是必详众人之所略,重众人之所轻而后能焉。
若曰略其所略,而轻其所轻,则天下乌有不遗者哉?
鳏寡孤独者,众人之所略也,而文王发政,则必先之。
岂非天民之穷,犹蒙其惠,则六州之俗,皆归其仁欤?
匹夫匹妇者,众人之所轻也,而有不被尧舜之泽,则伊尹以为己推而纳之沟,岂非一夫犹被其泽,则比屋之众皆享其利欤?
《诗》曰:「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书》曰:「先王子惠困穷」。
皆所以不遗幽远,而能极尽之也。
陛下宽惠慈恕,爱人恤物,无愧尧舜之用心。
而天下之民,或滥于刑,或毙于不粒,或困于重赋,或穷于积逋,使忧愁怨嗟之声未息,而和气无以感召者,盖德泽有所遗而未能尽故也。
非国家德泽之不广大,盖群臣失职而不能宣导之也。
群臣之不能宣导者,详其显而略其隐也,重所后而轻所先也。
上仁之则下贼也,上通之则下塞也,上厚之则下刻也。
知断刑之可以惩奸,而不察圜牢之冤也;
知实廪可以足食,而不恤饿夫之殍也;
知取民之有制,而不思凶荒之所宜救也;
知丰财之为富,而不哀逋负之所当释也。
法律明著,如权衡之不可欺;
群县之狱,使者将命而按覈;
已论之罪,则考正于理官详覆刑部,而又审于从臣;
诏书数下,申饬留系;
罪罚有疑,详从奏谳:盖防民之冤负也。
而狱吏不能尽曲直,则文致其罪,以求合于法。
法吏不复辨真伪,则从而处之。
罪成于文而刑丽于罪,虽按覈详审之勤,亦无及矣。
此天下之民,或死于滥刑也。
寿昌之旧,谨观诸岁,乘有馀而歛,俟不足而散,以便农民而常持其平;
民田不幸而归于公者,岁取其租,以备水旱,而广朝廷之惠,盖虑民之捐瘠也。
而有司懵于远虑,吝如己积,指下熟之年为上岁,以遏郡之闻白;
举昔日之籴计今日之估,责以毋损于公利。
饿殍满野,而仓廪不知发;
道殣相望,而饘粥不谋救。
此天下之民有毙于不粒也。
天灾间作,穑事不登,凡以告者为除其赋,且著之令甲,示不可慢,盖忧民之流亡也。
而郡县之吏惮于兴事,恶闻凶年,壅下情而不上达。
租庸之臣以掊刻为劳,而务足岁课。
霜雹大陨,旱蝗相仍,五谷之收无毫毛矣,而输入之数十犹七八。
此天下之民有困于重赋也。
赦令布告,凡逋负之不欺者,一切蠲去,盖宽民之贫窭也。
而郡县以闻,则有司网罗疑似,索求罅缺,幸其少与法戾而复峻督责之令。
及乎委弃沟壑,而势不可得,乃鞭笞子孙,缧械邻里而有望焉,此天下之民,有穷于积逋也。
嗟夫,天子仁圣如此,而生民之受弊乃如此,九重高拱,安得而知乎!
为人父母固不忍默视其然也。
虽然,臣窃谓亦有警劝之术,以坐制万里之外,而使之皆被其赐焉。
时察其端而加之惩责则警矣,利得以专而事为之倡则劝矣。
祖宗之德,深可宪也。
疑龙士元之奸而终辨其罪,则天下之冤狱,孰敢不察乎?
登州吏不以饥馑闻而命发以贷,则凶岁之饿夫,孰敢不恤乎?
臣故曰,时察其端而加之惩责则警矣。
淳化之诏,民田旱甚者蠲租不俟报,则除赋之令,孰敢不举乎?
咸平之政,阅逋籍、脱系囚,而以内帑金钱偿其家,则释负之赦,孰敢不行乎?
臣故曰,利得以专而事为之倡则劝矣。
用祖宗警劝之术,而施国家之德泽于天下,则生民无有不怀者,此陛下嗣政之先务,而天下未之见也。
庐江四辨 其二 同食馆辨 唐 · 卢潘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二
同食馆不知名于何时。或谓自庐以往。
振廪同食。因以为名。
按左氏桓十三年传。楚屈瑕伐罗。
罗与庐戎两军之。杜注云。
庐戎南蛮也。音义云。
卢本或作庐也。文十六年经。
楚人秦人巴人灭庸。注云。
庸今上庸(今房州上庸即其地)。传曰。
楚人出师。自庐以往。
振廪同食。注云。
襄阳中庐县也。振。
发仓廪也。同食。
上下无异馔也。次于勾澨。
楚境也。使庐戢黎侵庸。
戢黎。庐大夫也。
又按汉书地理志。当阳中庐襄阳县南。
今犹有次庐村。颜注云。
隋室讳忠。故改为次。
又按楚庄王时。即今之江陵
而伐西北密迩之庸。安有发东北数千里之廪。
上下同食哉。此非庐江之庐明矣。
噫。夫命名者。
不详国地之本末。俾后世地因名而生惑。
余今以庐江所治。故六地也。
六与皆灭于楚。臧孙辰叹曰。
皋陶庭坚。不祀忽诸。
德之不建。民之无援。
哀哉。足以为后代鉴。
因更是馆。名曰建德
晋论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净德集》卷一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晋之乱亡,议者谈之多矣。
或曰:羌夷盛彊,侵暴王室,刘聪、石勒之徒据有中原,兵寇乘风而起,遍满天下;
惠、怀昏庸,力所不制,乃有奔播之祸。
或曰:当时公卿大臣,崇尚虚旷,徇名而忘实,好清言而不可适用;
奸雄之士,窥其所不能而攻之,乃底于败坏。
此二说者,皆指其已然之后,而不究其将成之前也。
今夫富家巨室,多蓄货财,父祖处之有素,子孙亦能守其所积,茍不至于慢藏,则平居终日,安见劫夺之患哉?
惟失其所主,而轻其所蓄,举希世之宝,以寄诸臧获,舍千金之赀,以委诸通衢,则盗贼肆志而奄有之矣。
势至于此,而不穷致寇之因,而乃责家人之不能禦寇,抑亦惑欤!
然则羌夷足以乱晋,而晋之祸不始于羌夷之盛彊;
公卿虽不足捍患,而晋之亡不系于公卿之崇尚虚无。
盖天下丧乱之端,何尝不自内起?
人君失道,则奸民叛羌有窃伺之意;
权臣擅命,则壮夫烈士怀不平之心。
此前定之理也。
宣、景之取天下,岂有分毫仁义,以服人之心乎?
索其始终,则皆天下之所不容诛也。
然而得之者,幸也。
天下有以幸而得,无以幸而守,何则?
其得以天,而其守以人也。
武帝之于天下,岂非亦欲以幸而守乎?
贾充者,魏之贼臣耳,而任托大事,与之婚姻。
知惠帝之不肖,而不能处以大义。
提四方新定之势,而付授匪人,则其心亦欲幸天下之茍安而已,固不暇深思远虑,求为千万世之策也。
既而杨后得徇其爱,又以杨骏为之辅翼。
此数事者,足以启窃伺之意,而激不平之心矣。
乱亡之根,固以盘于朝廷也。
是故自太康之初吴人献地,天下始一,至于永平,方十馀年,三杨被诛,贾后专政,宗室诸王,自相殄戮,中外观衅,反者屡起,永宁而后,天子日有迁废之虑,统绪之大,不绝如线。
是以元海父子,始建僭号之议,石勒之众,继为寇孽,自是而下,中国之势,四分五裂,而天下之祸遂至于不可解。
呜呼,有武帝之不断,然后有惠帝之闇弱;
惠帝之闇弱,然后有贾后、杨骏之暴戾;
贾后、杨骏之暴戾,然后有宗室诸王之变故;
有宗室诸王之变故,然后有刘、石侵暴之祸,皆武帝有以导之也。
武帝始为之谋,则亦不谓其祸之至于此,惟其欲幸天下之茍安,而遂及之矣。
周之王业,自后稷以来,积功累德,历数十世,大命既集,犹不敢遽然当之。
武王、成王之际,则以周、召为之左右。
圣人之欲天下之安也,岂敢有求于幸哉?
经曰:「慎厥终,惟其始。
差之毫釐,谬以千里」。
又曰:「国之将亡,本必先颠」。
其晋之谓矣!
呜呼,自古丧乱之端,未尝不起于内,得失安危之相倚伏,可少怠而不思乎!
甲戌上巳修禊南海丰泽园之颐年堂春水始波红杏在林宾主五十人摄影于瀛台分韵得觞字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押阳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驱车入上苑,修禊及辰良。
窈窈丰泽园,巍巍颐年堂。
东风煦台沼,嘉禾含芬芳。
客起流杯饮,一一奉酒浆。
众意不在酒,于义祓不祥。
昔称颐年殿,盛世应寿昌
仰想帝尧年,壶中日月长。
于此乐清晏,端拱坐玉床。
无为多几暇,儒臣盛文章。
自古多夷患,我武维一匡。
天王圣且明,四裔小戎羌。
边臣拓万里,南服与西疆。
放牛天下息,神武汉唐
外臣自西来,稽首致恐惶。
至德绵弈祀,馀泽绳成康
化成浃草木,群生遂潜翔。
其间二百载,鸡犬得安详。
饱食鼓腹歌,至老无离乡。
深宫养大耋,玉食徕万方。
灵台与灵沼,独坐清八荒。
嗟嗟我生晚,东海绿桑
眼见铜仙人,登车辞洛阳
郁郁凝碧池,今为诗酒场。
况当春服成,鱼鸟在沧浪
杂花满小山,清泉鸣洞房。
故物抚屏扆,乔木发棠。
阳和岂不美,骀荡心神伤。
瀛台先皇居,宋景鹓鹭行。
坐中多遗臣,一二须发苍。
抚松上便殿,燕泥犹在梁。
胡马满长城,幽燕古朔方。
举目河山异,半壁沦犬羊。
景物抑何丽,风烟春茫茫。
何以异东晋,退保但建康
岂无绝裾人,袖手徒激昂。
谁与渡中流,击楫酬清狂。
一举新亭酒,再举兰亭觞。
流连宫莺啭,踯躅幽草香。
栖栖永和人,所惜非风光。
斯会五十人,诗成毋相忘。
不是路 明 · 屠隆
 出处:六十种曲 昙花记 第二十出
小生上:踏遍云山赤县。
神州脚底穿。
波清浅。
蓬莱海畔。
阜乡边有书传。
只逢片纸难逢面。
鹤背安期不可攀。
空劳倦。
寿昌寻父无由见。
只恐慈亲又泪涟。
教我怎生宛转。